斯洛伐克“金银铜”三大矿城,在矿产枯竭后迎来新生

针对性快速响应 2024年09月12日 18:45:04

晚上8:55赶到预订好的酒店。再过五分钟,前台就要下班,无法再办理入住(欧洲许多酒店并非24小时前台)。狼狈的是,酒店停车场入口在后门处,前台姑娘递给我一张地图,让我按箭头指示开车绕到后街,她会在那里开门等我。看我急匆匆的样子,她笑着让我慢慢来。可我岂敢慢慢来,“准时下班”是斯洛伐克人的人生铁律。

在停车场拿行李时,前台姑娘问我是否前来旅行,我点头称是。当然,我的目标并非酒店所处的小城镇,而是位于其周边的斯洛伐克班斯卡-比斯特里察省三大城市——班斯卡-比斯特里察、班斯卡-什佳夫尼察和克雷姆尼察。

办完入住后,我问前台姑娘:“这三大城市按什么顺序游玩比较好?”她用斯洛伐克语对着我手上的翻译器说道:“金银铜,银最累但最好看,金最小但最舒服,铜最大也最繁华,先难后易。”即“银城”班斯卡-什佳夫尼察、“金城”克雷姆尼察、“铜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

斯洛伐克国土面积仅4.9万平方公里,但分为八个州,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州是其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但也不过9454平方公里,其中一半被森林覆盖。总面积与一个中国普通地级市相当的它,只需两三天便可踏遍各处,但其魅力却超越了狭小地域。这片土地以矿产丰富著称,缔造了因矿而兴的繁荣城镇,通过铸币影响着欧洲历史。但矿产总有枯竭的一天,在人类历史上,许多矿城就此沉沦,但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州的“金银铜”三大矿城,却走上了一条各不相同的新生之路。

班斯卡-什佳夫尼察城镇与绵延山脉。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银城”班斯卡-什佳夫尼察:上天又入地的山城

43000,这是我在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留下的步数。其实这步数对于一向喜欢暴走的我来说不算什么,可这次却前所未有的累,因为这是一座让人上天又入地的山城。

班斯卡-什佳夫尼察是古老矿业城市,在斯洛伐克语中,“班斯卡”是矿山之意,“什佳夫尼察”意为“酸性溪流”。建立在古火山口上的它,旧时道路崎岖陡峭,车辆很难进入,几近与世隔绝。但也正因为这样,它成为目前斯洛伐克保存最完整的中世纪工业城市。道路两旁的建筑相当精美,一座座教堂夹杂其间。相比一般欧洲城镇,这里的建筑普遍“尺码偏大”,可见旧时兴盛。

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街景

将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老城串连的是新城堡与旧城堡。旧城堡位于主干道一侧的山坡上,新城堡则远一些,傲立于不远处的山坡上。

13世纪初始建的旧城堡见证着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早期发展。当时的班斯卡-什佳夫尼察已成为工业重镇。1300年,造币厂顺应货币改革而生,让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进一步兴旺,由采矿点转型为工业城市。

旧城堡位于一片错落建筑的高处,最早是一座仿罗马式教堂,十三世纪末扩建为哥特式,与造币厂成立于同一时期。14世纪为抵御奥斯曼帝国,在外围加建城墙形成堡垒,留存至今的哥特式钟楼十分挺拔。几条阶梯小路延伸至老城各处,行走其间,总能见到塔尖与屋顶构成的错落画面。

远处的新城堡是这个画面的终点,说是“新城堡”,实际上只是相对旧城堡而言。它1571年兴建,白色外墙,尖顶高耸,四角筑有四座圆形棱堡,颇似一架火箭。

旧城堡的钟楼

旧城堡一带望向新城堡

新城堡

新旧城堡兴建的“空档”里,班斯卡-什佳夫尼察正值巅峰,人口大增,城市空前繁盛。虽然其间曾短暂被奥斯曼人侵占,但未伤元气。

面对露天矿藏开发殆尽,开采深层矿藏急需改进排水和挖掘技术的局面,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从业者们创造性地将火药引入矿业。1627年,他们将火药装进圆木桶运入坑道以炸开岩石,大大提高效率。至于矿坑渗水难题,他们则设计开发出一套名为“太乙(Tajchy)”的采矿动力系统,即矿山周围兴建水坝和围堰系统,利用以地下涵管相连接的60个蓄水池,藉由水力推动水车,驱动机器抽出矿洞内的积水。

1690年,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矿物开采量达到巅峰,是名副其实的“银城”,在王国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作为矿城,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还有金、铅、锌和铜等矿产。

从旧城堡走到新城堡,高高低低间所见的是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过往。一座小教堂旁是古朴墓园,高低新旧的墓碑记录着一段段生死,墓园对开处是观景台,可见到对面山坡上的民居,也可见到主街上的一个个塔尖。

查阅资料可知,塔尖下的教堂、市政厅和圣三一广场等,都是18世纪时所重建。最抢眼的圣母升天大教堂是巴洛克风格,位于陡峭斜坡之上,更显得高耸。当时的班斯卡-什佳夫尼察在特蕾莎女王支持下,于1762年成立矿业学院,这是世界上第一个矿业高等院校,也是欧洲第一个技术学院。

圣母升天大教堂

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街道坡度极大

窄窄的街巷

从旧城堡旁的斜坡步入圣三一广场,它因为巨大坡度和建筑格局而呈倒三角形,广场中央是黑死病纪念柱。沿途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多半是18世纪兴建,当年都依托矿业学院而生。矿业学院旧址位于广场尽头延伸的一条街上,1919年,学院迁移到匈牙利。这被视为衰落象征,不过班斯卡-什佳夫尼察仍保持产业惯性,直至上世纪中叶,矿产仍在大量开采中。直到上世纪90年代,斯洛伐克政府决定停止采矿,班斯卡-什佳夫尼察持续数百年的矿业史就此终结。

圣三一广场与黑死病纪念柱

对这座城市来说,矿业的结束也意味着新开始。1993年,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老城及其矿业工程建筑区、“太乙”水利系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距离圣三一广场不远处便是斯洛伐克采矿博物馆,这栋黄墙绿瓦坡顶的建筑自16世纪以来便是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矿业管理机构所在地。如今作为博物馆,它陈列着各种矿石样本、采矿工具和矿车,还可以展开一场入地之旅。

旧时地下矿坑如今可参观。早春四月,它的开放时间非常有限,每周只有四天开放,每天只有三组整点集合的参观时间,运气不好就会错过。进入矿洞的准备工作繁琐,工作人员会分发安全帽、大衣和手电筒。旧时通行矿车的窄轨仍在,一个个洞穴四通八达但又仿似迷宫。即使只是参观,也能感受到矿工艰辛。矿洞里的塌方事故屡见不鲜,采用火药后又屡有爆炸事故。直至今日,当地还有一种每逢节庆都会上演的女性舞蹈,名为“三百寡妇舞”,以纪念在17世纪一次矿难中被埋于地底的三百名矿工。

入地之旅结束后,我咬咬牙,又开启上天之旅。相比新旧城堡的高高低低,与老城遥遥相对的山顶才是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的真正制高点。傲立其上的受难教堂,我驾车入城时便已被其惊艳了一下。

远处的受难教堂,就是“上天入地”旅程的“上天”

受难教堂

受难教堂是一组巴洛克风格建筑群,竣工于1751年。它由耶稣会牧师倡议兴建,整体设计非常独特,红色墙身的小教堂位于山脚下,两侧有对称洋葱头。再向上则是一座小小的圆顶礼拜堂,山顶则是主教堂,同样是红色墙身和两侧洋葱头的设计。沿途还有一座座黄色祭坛,里面有雕像和画作,记录耶稣受难和复活的故事。

教堂与散落的祭坛

上山并不容易,大多数地方没有阶梯,只能在沙土路上攀爬。一个人走在荒山上,随风传来的阵阵腥气让我心里有点发毛,担心是什么猛兽。好在答案很快揭晓,腥气的来源是山坡上的一片草地,当地居民在那里散养了几匹马。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班斯卡-什佳夫尼察和周边景致悉数呈现在眼前。高低错落的建筑、延绵山脉和大片原野,构成一幅宜居画面。忍不住有点感慨,旧时矿工在暗无天日中工作,地面上的人们则依靠财富享受精致生活,如今眼前的中世纪城镇风貌和无尽绿意,都是那时打下基础。

受难教堂望向老城

当然也有幸运的一面:作为矿城,班斯卡-什佳夫尼察没有在矿产枯竭后走向破败,也躲过了上世纪的战火侵袭,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更是它重生的契机。保留下来的那些老建筑,还有高低错落的街道,记录着仿似静止的时光。

“金城”克雷姆尼察:一人“独享”古老铸币局

如今的克雷姆尼察,以保持中世纪原貌、被城墙环绕的老城为核心,新城沿周边而建。所谓新城,也有数百年历史,遍布旧时建筑。老城城门对开的石子路,是克雷姆尼察唯一的“商业街”,两侧老建筑多半是咖啡馆或餐厅,还有居民不可或缺的面包店与服装店。街上散落着几档街头小贩,卖着看起来一点也不新潮的衣服,还有各种手作木制厨具,如木勺、木叉和各种动物头像的调料罐。

老城外的商业街

街边摊档

若是只有这些,那么克雷姆尼察就与欧洲大多数小城镇无异。可如今看起来寻常的它,曾有极其显赫的过去,整座城镇因金矿而生。

公元9世纪,人们在克雷姆尼察山脉发现金矿矿床,成为斯洛伐克第一个重要矿城。906年,匈牙利王国兼并斯洛伐克地区,掌控克雷姆尼察金矿,克雷姆尼察也因此获得城市权。1328年,克雷姆尼察铸币局正式成立,当时就已有过千名矿工在此工作。时任匈牙利王国国王查理一世还与波西米亚王国达成协议,在波西米亚银矿产区聘请了大批工匠前来铸币。当时开采的金矿可以在这里直接铸造为金币,这一特权一直延续到捷克斯洛伐克时代。时至今日,克雷姆尼察铸币局仍在运营中,是斯洛伐克唯一造币工厂,也是欧洲现存最古老造币厂。

铸币局与行人

老城的城门经过重新修缮,外墙刷成米黄色,两侧与沧桑的石砌城墙相连。门楼上方有一个凸出的半圆带窗阳台,再向上则是克雷姆尼察的城徽,以剑和金币组成,城徽两侧各有一排用于防御的射击孔。门楼两侧柱子上还各雕刻着一具矿工人像,各自拿着铁锹等工具。

老城城门

城门上的雕像

老城采用的是东西方都常见的瓮城结构,步入城门后,前行二十米便到达第二座塔楼,两道城门与城墙围合为瓮城,构成又一道防守屏障。穿过第二座塔楼,眼前便是老城的斯特芬尼克广场,建筑沿广场四周而建,多半为三四层,体量普遍不小。

老城

因为城镇依山而建,所以广场有相当大的坡度。最抢眼的是位于广场坡顶一侧的铸币局,教堂塔楼居高临下,占据着老城的制高点。七弯八绕走到铸币局门口,发现铁门居然上了锁,心往下一沉,以为要吃闭门羹。后来才知道铸币局采用的是有游客才开门的规矩,于是我作为那段时间的唯一游客,“独享”了整个铸币局。

爬到位于大钟下的观景台,整个克雷姆尼察都在脚下。远处是延绵山丘,村落散落其间,近处民居与树林交杂,脚下老城围绕广场,民宅内院有着宁静之美。至于铸币局,除了老城外围城墙之外,它也自带城墙,构筑第二道防线,形成城堡,可见旧日地位之重要。

塔楼与老城广场

铸币局的核心是圣凯瑟琳教堂,祭坛背后的花窗绘制着美丽图案,复杂的穹顶间隙也绘满宗教题材图案。这座哥特式教堂建于15世纪,正值克雷姆尼察开采金矿的高峰期,教堂内随处可见金箔,极尽奢华,但最抢眼的还是3500根管子组成的管风琴。

圣凯瑟琳教堂全貌

教堂祭坛,教堂内有大量金箔装饰

在教堂旁的塔楼博物馆里,我见到了旧日金币。1335年,克雷姆尼察铸币局开始铸造弗罗林金币,小试牛刀后,又开始铸造在欧洲货币史上赫赫有名、被视为标杆之作的“杜卡特金币”。

杜卡特金币是接近足金的高纯度金币,纯度高达997,每枚重3.56克。因为它便于携带,价值也高,中世纪时是流通于欧洲各国、用于国际支付的硬通货。仅仅在14世纪,克雷姆尼察铸币局每年生产的杜卡特金币就能达到25万至50万枚,是当时欧洲铸造金币最多的造币厂。资料显示,克雷姆尼察铸币局铸造的金币总数达到2150万枚,按如今金价计算达到30亿美元。

铸币局也有与时俱进的一面,早期铸币工艺全靠手工,以模具和锤子一下下敲出来。直至17世纪,克雷姆尼察铸币局引入机器造币技术,1661年引入造币滚压机,1710年开始使用冲压造币机。

金矿加上铸币带来的铸币税收入,曾使克雷姆尼察高度繁荣,15世纪更是成为匈牙利王国的第二大城市,仅次于布达佩斯,这等盛景如今已经无从寻觅。

与其他因矿业而兴的城市一样,克雷姆尼察也经历了盛极而衰之路。16世纪,克雷姆尼察金矿的表层矿脉就已枯竭,矿工们只能深挖以寻找新的矿床。这不可避免会遭遇地下水的威胁,采矿条件恶化,成本越来越高,利润也随之走低。

大时代的动荡则是更大的冲击。一战后,捷克和斯洛伐克地区摆脱奥匈帝国统治,实现独立。但奥匈帝国在撤离前,将所有造币设备和原材料都搬到布达佩斯,只留下空空荡荡的铸币局。

1921年捷克斯洛伐克恢复了金矿开采和造币厂运营,并且铸造出了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后的第一枚硬币。但二战时期,捷克斯洛伐克被德国吞并,克雷姆尼察也遭严重破坏。德军溃败时,更是用炸药彻底炸毁铸币局。如今我脚下的铸币局是重建产物,斯洛伐克人遵循城镇原貌进行复建,并重启克雷姆尼察铸币局。不过这次重启也未持续太久,1970年,铸币局开采了当地最后一批黄金后,克雷姆尼察金矿彻底关闭。

失去金矿后的克雷姆尼察,虽然铸币局仍在运营,但已不可能再现昔日荣光。它更像一座山谷小镇,凭借着复建而成的中世纪风貌,以旅游业为支柱,向世人诉说旧日华彩。

铸币局城墙外的老城

“铜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邬达克的故乡,有一座高颜值广场

在金银铜中,“铜”看起来最不值钱,但应用更为广泛。“铜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是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州的首府,也是最大城市。

民族起义广场

老城以斯洛伐克民族起义广场为核心,广场遍布宏大精美的建筑,可以看出旧日繁荣,这一切繁荣都是基于铜矿。在班斯卡-比斯特里察的北部山区里蕴藏着大量铜矿,早在13世纪,当地铜开采就已形成极大规模。1475年,富商图尔佐家族奠基者——杨·图尔佐为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引入新的探矿设备和机械。1494年,他更是与德国奥格斯堡的富格尔家族联合设立采矿工厂。到了16-17世纪,采矿工厂已成为全世界最大铜业公司,拥有完整矿业生产体系和先进财务制度,对过千名员工实施医保福利。也正因此,它被视为世界最早资本主义企业之一。

图尔佐家族依托雄厚财力,甚至向匈牙利国王贷款,也因此获得克雷姆尼察铸币局的租赁权,因此得来的庞大利润也成为班斯卡-比斯特里察的建设资金。广场上的一座大宅,白色墙身,窗棂被刷成红色,一二楼外墙有浮雕装饰,四楼的圆窗十分别致,它是当年图尔佐家族的宅邸,如今已被辟为矿业文化博物馆。

图尔佐家族宅邸,如今被辟为矿业文化博物馆

多条道路由广场向四周发散,其中最宽阔的当属顺广场而下的商业街。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并非只有古朴一面,商业街尽头可以见到现代化的商业体和新式公寓楼。无论哥特式、巴洛克式、文艺复兴式,抑或是近年新建的现代建筑,美感都一点不缺。

街角建筑

城中的新商业建筑

1893年,建筑大师邬达克就出生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这里的建筑显然是他的专业启蒙。邬达克的父亲是匈牙利人,他也被归为匈牙利裔,母亲则有斯洛伐克血统。1910年,邬达克进入布达佩斯的匈牙利皇家约瑟夫技术大学建筑系学习,毕业后加入皇家建筑学会。

一战爆发后,邬达克应征入伍,1916年不幸被俘,被流放至西伯利亚。1918年,他成功脱逃,流亡至上海,并适逢其会,参与城市快速发展的时期。

在克利洋行期间,邬达克经历了从绘图员、业务经理至建筑师合伙人的转变,并设计了一系列著名建筑。其中最为人们所熟悉的,便是如今傲立于上海徐汇区淮海中路的“网红”——武康大楼。1924年,邬达克拥有了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此后十几年间,他又设计了沐恩堂、大光明电影院和国际饭店等一批著名建筑,确立了自己的世界级建筑师声誉。

从民族起义广场的核心——兹沃伦城堡出发,沿一条上坡路前行几十米,便可以抵达Bakossova街22号。这个名为库里亚的咖啡馆是邬达克家族曾经的居住地,也是邬达克的出生地。尽管目前是商业用途,但仍保持着古朴面貌。

绿色建筑就是邬达克出生地,如今是咖啡馆

邬达克出生地的门口

城中还有一处典雅庭院,两层建筑,外墙有精美花纹,它属于画家Dominik Skutecky。这位画家被视为邬达克的绘画启蒙导师,最早指导其运用艺术技巧。

画家Dominik Skutecky故居,这里也是邬达克的艺术启蒙之地

1958年,邬达克在美国伯克利去世,他的遗愿是回归家乡,安葬于自己于1921年改造设计过的家族墓地。1970年,遗愿得以实现。墓地与故居仅仅相隔数百米。

邬达克出身于建筑世家,他的父亲就是出色的建筑设计师,主持设计了班斯卡-比斯特里察不少建筑,包括博物馆、教堂、商业大楼等,还有典雅的旧市政厅。站在旧市政厅前,总有行人在这一片古朴前走过,背后则是广场的喧嚣。“斯洛伐克民族起义广场”简称SNP广场,在斯洛伐克的各大城市中并不少见,因为它记录了斯洛伐克人曾经的不屈史。

老市政厅

斯洛伐克民族起义指1944年8月的反法西斯武装起义,纳粹德国投入精锐部队镇压,最终起义失败。班斯卡-比斯特里察是这场起义的发端地,也使得广场被赋予了别样意义,广场中央有一座建于上世纪初的新艺术风格喷泉,其前方的黑色方尖碑则是为了纪念城市二战获得解放时所牺牲的军人。

纪念二战牺牲者的方尖碑

如今的民族起义广场,自然见不到旧时硝烟,只有一派安逸繁华。人们在商业街闲逛,在长椅上闲坐,在露天咖啡座上享受阳光……眼前的建筑群,精美大气程度在斯洛伐克也是数得着的。

1255年,时任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赋予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充分的自治权,以吸引手工匠人。不仅仅是采矿者,其他行业在这里都有了组织严密的公会,其中最古老的是屠夫公会。

广场两侧的不少建筑,旧时都是行业公会所在地,它们共同簇拥着广场高处的兹沃伦城堡。城堡旁的广场开阔地带上,还有一座建于1552年的钟楼,站在广场中央远望它,会发现其角度有些倾斜。钟楼前的黑死病纪念柱建于18世纪,顶端是圣母玛利亚。

兹沃伦城堡

兹沃伦城堡整体呈哥特式风格,由路易斯一世于1360年主持修建,1382年完工,参考了14世纪意大利城堡的风格。如今,它仅存城堡主体、钟楼和部分城墙。城堡内被辟为一间优雅的咖啡馆,城墙下方的凿空部分则被辟为一条小巧精致的商业街。城堡旁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始建于13世纪,最初为哥特式风格,建设过程中融入巴洛克风格,外墙的红白条纹十分别致。当年这些宏伟建筑的建设资金,主要以铜业为依托。但到了17世纪,反抗哈布斯堡王朝的起义使得当地矿井和开采设备遭受严重毁坏,此后铜产量也不断减少,1888年彻底停产。

圣母升天大教堂

所幸的是,班斯卡-比斯特里察并没有因为矿业停滞而陷入低谷,相反,它始终是斯洛伐克中部的文化与经济中心,也给了邬达克一个安定的童年。

这座老城的美好,不仅仅在于民族起义广场的典雅大气,还体现在每个街区的细节中。餐厅门口专门为狗狗设置的饮水点、居民区两侧错落安静的民宅、学校里走出的学生、旧建筑墙面上的涂鸦、民宅院落里的雕塑,都可以在不经意间见到。许多惊喜也来自于不经意,经过一个街口,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两层建筑立于街角,若非我做足功课,就不会知道这所中学原来是邬达克的母校。

街边的涂鸦

餐厅前为路过狗狗设置的饮水点

这间中学是邬达克的母校

无论“金城”克雷姆尼察、“银城”班斯卡-什佳夫尼察,还是“铜城”班斯卡-比斯特里察,都曾经历矿产枯竭,面临艰难转型。尽管地理环境、经济地位、城市历史和整体规划各不相同,但它们仍以自己的方式实现重生。即使在全世界范围来看,这样的转型都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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