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博善本碑帖展：故宫藏北宋拓《九成宫醴泉铭》亮相

金石学是中国考古学的前身，是以古代青铜器和石刻碑碣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偏重于著录和考证文字资料，以达到证经补史的目的。金石学形成于北宋时期，欧阳修是金石学的开创者，其学生曾巩的《金石录》提出“金石”一词。

目前，《金石书画》系列展览第七期，正在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展出。展览将分上下两场展出。首先推出的是上海博物馆与故宫博物院藏善本碑帖专场,展出上海博物馆藏善本碑帖20种，故宫博物院藏善本碑帖14种，其中故宫博物院藏北宋拓唐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胜芳王氏本）近百年来首度与世人见面。

北宋拓唐九成宫醴泉铭册（胜芳王氏本）  故宫博物院藏

据悉，《金石书画》系列展览是浙江省博物馆在主动盘活馆藏资源，推动文物合理利用，拓宽策展思路方面的一次探索。自2016年创办以来，该系列展览迄今已成功举办六期，广受业内外好评，成为学术展览的经典品牌之一。目前，《金石书画》系列展览第七期，正在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展出。

《九成宫醴泉铭》（胜芳王氏本）近百年来首度展出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碑帖文物等级极高，其中，北宋拓唐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胜芳王氏本）和北宋拓唐《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清内府旧藏  王铎题跋本），均为国家一级文物。收藏史上曾赫赫有名的胜芳王氏本《九成宫》，更是近百年来首度与世人见面。

《九成宫醴泉铭》的南宋拓本流传相对较多，但北宋拓本则极为少见。传世以故宫博物院藏明驸马李祺旧藏本为最早，马子云定为北宋早期拓。北宋晚本著名的有故宫博物馆藏朱文钧旧藏明内府库装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吕伯威旧藏本以及此次展出的故宫藏胜芳王氏本。

北宋拓唐九成宫醴泉铭册（胜芳王氏本）  故宫博物院藏

在李祺本出现之前，胜芳王氏本的地位十分烜赫，同光年间被公认为北方第一本。此本蝴蝶装，每页四行，行七字，三行“云霞蔽亏”四字已损，五行“重译来王”之“重”字未损，有翁方纲题签，王澍、成亲王、邵玉清、翁方纲、陈昌齐、周祖培、周寿昌、陈宝琛题跋，王福曾题诗。马子云在《碑帖鉴定》一书中，将此本与朱文钧旧藏明代库装本并列为故宫院藏两种北宋晚期拓本，认为仅次于李祺本。1956年，张彦生在李祺本题跋中，也将此本作为前者断代的重要参照标尺：“余凡见《九成宫醴泉铭》廿余册，以胜芳王氏藏，虚舟王良常旧藏，后归周寿昌，又归毛氏，再归王氏本为最，萧山朱氏次之。” 

胜芳王氏本的流传经过颇具传奇色彩。乾嘉年间，先后为宋邦绥、邵玉清、琦善收藏，同治初年，从琦善家散出后，归周祖培，周氏在题跋中对获帖经过，记载甚详：

 昔时见此帖于琦静菴通侯处，诧为至宝，心慕神追，垂二十余年，弗去诸怀。后小儿文俞与静菴侯之令嗣恭养泉同官农曹，询及此帖，方知全本竟已散失，仅有二开尚在，遂见赠，吉光片羽，已足珍奇，然终以未得全本为憾。今于丙寅秋，养泉托余甥胡铁菴致意于余，湿墨拓《醴泉铭》幸已寻获，愿以百金售于余，盖知余爱之笃也。既得之，焚香静对，如遇故人，乃知精神所注，终必遂心，而天地间神物之难合，或有鬼神主持于其间，未可知也。

北宋拓唐九成宫醴泉铭册（胜芳王氏本）  故宫博物院藏

此册归周祖培时，仍缺二开，光绪初年转归毛昶熙（谥文达，故又称毛文达本）后，毛氏无意中于厂肆竟将所缺两开购归，遂成完璧，聚散离合之巧，真令人啧啧称奇。此后又曾为徐郙所有，光绪三十二年（一九零六）归王福曾，从此世称“胜芳王氏本”。册中尚有“陶山经眼”藏印，最后一位私人藏家或为嘉兴人陶昌善（字陶山）。一九五九年被故宫博物院购藏。

胜芳王氏本系用湿墨迅扫拓成，马子云称之为“水墨拓本”，拓工显得较为草率，然久观则韵味殊胜，王澍跋中称此本：“毡蜡未精，不免如轻云之笼日，然静息审视，正觉神完意足，其味愈永，故知古人精神，正不以显晦殊也。” 自归王福曾后，此本一直秘不示人，仅见有清末私印蛋白照片流传，因年代久远，发黄褪色较为严重，拓本及题跋文字多已模糊不清，此后再未见有完整印本出版。国内碑帖收藏界仰慕胜芳王氏本大名已久，却始终未能一睹真容，今此本能在浙博之江新馆首次公开展出。

北宋拓唐九成宫醴泉铭册（胜芳王氏本）  故宫博物院藏

 此外，汉魏以来名碑的明拓善本，是构成展览的“中坚力量”。故宫博物院展品中明拓本多达十余种，如明中期拓周《石鼓文》（吴云旧藏  何绍基等题跋）、明拓三国魏《受禅表》（王澍题跋）、明拓北魏《张猛龙碑》（“盖魏”未损  杨宾等题跋）、明拓唐《王居士砖塔铭》（陈介祺、朱翼盦旧藏）、明拓唐《姜遐碑》（王存善、罗振玉题跋）等，不仅考据时间点在存世诸本中位居前列，而且大多经名家鉴赏题跋，可谓流传有绪的墨林名品。 

上海博物馆藏最旧拓北魏《始平公造像记》二种同展

在《金石书画》第六期——上海博物馆藏善本碑帖特展中，展出了戚叔玉先生收藏的众多惊艳之品。上博敏求图书馆的碑帖收藏，除了以戚叔玉旧藏碑帖为大宗外，其他入藏来源还包括徐森玉、孙伯渊等诸多名家。此次展览展出的清初拓东汉《衡方碑》（黄易旧藏），最初拓《北魏始平公造像题记》王氏话雨楼旧藏本、赵烈文天放楼旧藏本，唐褚遂良《雁塔圣教序》明末清初拓善本三种(徐用仪、徐森玉、赵世骏旧藏本)，足以让观众一饱眼福。

河南洛阳龙门石窟造像题记，数量多达三千余品，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北魏《杨大眼》、《始平公》、《孙秋生》、《魏灵藏》四种，即所谓“龙门四品”。《始平公》以书风雄健，结体绵密，兼有疏宕之趣，历来被公认为龙门诸品中书法之翘楚者。

 《始平公造像记》旧拓多为黑地，碑面留有麻点，至嘉道年间将底铲去，字隙中呈现空白，遂精神大失，故后世尤重未铲底本。如浙江省博物馆藏余绍宋旧藏整幅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胡震旧藏本等，皆属于此类旧拓。

余绍宋旧藏整幅未铲底本 浙江省博物馆藏

2019年，著名碑帖研究专家，上海图书馆研究馆员仲威先生首次公布了一种徐乃昌旧藏淡墨整纸本，首行“之”字未损，传拓时间显然要早于以上诸本。此后，又陆续发现戚叔玉本（上海博物馆藏  曾在《金石书画》第六期展出）、沈树镛本（私人藏）两种“之”字未损早期拓本，从而使得有关此碑的版本断代，有了进一步加以深入的可能。

徐乃昌旧藏本 慕松堂藏

戚叔玉旧藏本 上海博物馆藏

令人惊喜的是，继戚叔玉本后，在此次展览筹备过程中，上博敏求图书馆的专家再次发现二种“之”字本册页。其一为著名的盛泽王氏话雨楼旧藏，经徐渭仁、陈璜、沈树镛递藏，有翁大年、徐渭仁题跋。此册无额，淡墨拓，封面有翁大年题签，扉页有金农题签。据翁氏言：“此本为吾邑王任堂旧藏，任堂与金冬心善，所藏碑版多冬心题识，此册之签其一也”。传世话雨楼碑帖藏品中多见有金农题签或题跋者，如有正书局石印明拓《吴天发神谶碑》，扉页也有金农篆书题签，旁有沈树镛注云：“王任堂先生与冬心先生最友善，冬心尝过其家，所藏碑帖皆经品题，有当意者，辄署书而去。”上博话雨楼本的发现，使得《始平公造像记》的始拓时间，至少已可上溯至乾隆早期。

王氏话雨楼旧藏本 上海博物馆藏

另一种为赵烈文天放楼旧藏本，与北魏《牛橛》、《魏灵藏》、北齐《吴洛族等》造像记合为一册，由徐森玉先生捐赠上海博物馆。前有赵烈文题记：“咸丰初年得于毗陵（即今江苏常州）”。有额，拓墨较重，原碑每行末一字，话雨楼本装裱时已裁去不存，此本均予保留，其中个别字如二行“兹功厥作”之“厥”字等，还颇为完整。

赵烈文天放楼旧藏本 上海博物馆藏

以上两种早期拓本，不仅首行“之”字未损，而且三行“自”字首撇尚存，六行“为亡父造石像一区”之“亡”、“一”两字完好，九行“咸同斯愿”之“同”字右竖钩未见泐缺，末行“太和廿二年”之“年”字存大半（赵烈文本“年”字首撇完好，传拓时间应略早），在《始平公》传世诸多版本中，堪称最旧拓。 

之字考据点

除了以上耳熟能详的历代名碑外，展览中还特别注意选展一些小众冷门碑刻中的善本。如上海博物馆藏东魏隶书《嵩阳寺碑》(明拓本 王瓘旧藏)、唐孙师范隶书《孔宣公碑》（明拓本  宝熙旧藏）、唐王行满楷书《韩仲良碑》（初拓“围”字不损本）、唐李绅行书《修龙宫寺碑》（王瓘旧藏本）等，书风各具特色，因后世知名度相对不高，早期善本往往更为罕见难觅。

附：第一场展品目录

上海博物馆藏善本碑帖（20种）

明拓东汉史晨前后碑册（张德容、蒋祖诒、戚叔玉递藏  张德容、郑孝胥、张伯英、戚叔玉题签   张德容、宝熙题跋）

清初拓东汉衡方碑册（黄易旧藏  何绍基、黄易、曾熙题签  汪喜孙、许瀚、曾熙题跋）

旧拓东汉西狭颂册（徐维则、戚叔玉递藏）

初拓北魏始平公造像记册（王氏话雨楼旧藏   金农题签  翁大年、徐渭仁题跋）

北魏牛橛、始平公、魏灵藏、北齐吴洛族等造像记四种合册（方履籛、赵烈文、蒋祖诒、徐森玉递藏  赵烈文题跋）

旧拓北魏郑羲下碑册（沈树镛、戚叔玉递藏   吴熙载、沈树镛、李国棣题签）

旧拓北魏司马景和妻墓志册（戚叔玉旧藏并跋）

明拓东魏嵩阳寺碑（王瓘、戚叔玉递藏  江标题签   张祖翼、王瓘题跋）

明末清初拓唐雁塔圣教序册（赵世骏旧藏  赵世骏题签并跋）

明末清初拓唐雁塔圣教序册（陈骥德、李鸿裔、赵烈文、徐森玉递藏  李鸿裔、赵烈文题跋）明末清初拓唐雁塔圣教序册（徐用仪旧藏  张吉熊题签  徐用仪题跋  翁同龢题诗   张之万、孙毓汶、徐郙观款）

初拓唐韩仲良碑册（戚叔玉旧藏）

明拓唐孔宣公碑册（顾曾寿、宝熙、于孝侯、戚叔玉递藏  唐翰题、于孝侯题跋）

明拓唐李思训碑册（戚叔玉旧藏）

明拓唐灵岩寺碑册（蔡观潮、黄易递藏  翁方纲、黄易、姚文题跋）

明拓唐多宝塔感应碑册（方琴夫、吴同远、戚叔玉递藏  戚叔玉题签）

明拓唐元结碑册（吴剑华、郭幼岚、戚叔玉递藏  赵世骏题签）

明拓颜氏家庙碑（戚叔玉旧藏  陈翰藻题跋）

旧拓唐修龙宫寺碑册（王瓘、戚叔玉递藏  王思鹤、章钰题签）

明拓兰亭序册（沈曾植、沈慈护、戚叔玉递藏）

故宫博物院藏善本碑帖（14种）

明拓战国石鼓文册（姚广平、吴云、俞宗濬旧藏  翁方纲、何绍基、褚德彝题跋  徐康观款）

明拓东汉孔宙碑册（潘耒、颜培湖、陈景陶、吴兆璜、臧华云夫妇递藏  褚德彝题签  孙如仅手札）

明拓东汉曹全碑册（江昱、曹溶、李嘉福、蒯寿枢递藏  蒯寿枢题签  叶汝兰、鲁夑光题跋）

明末拓东汉张迁碑册（陈鸿寿、李文田递藏   陈鸿寿、李文田题跋）

明拓三国魏受禅表碑册（华淞题耑  王澍题签并跋）

明拓北魏张猛龙碑册（李家驹旧藏  杨宾、高翔题跋）

明拓隋龙藏寺碑册（王氏话雨楼旧藏  王存善题跋）

宋翻宋拓唐化度寺碑册（王闻远、鲍东方、洪莹、伍崇曜、端方等递藏  邓石如、何绍基、翁方纲、王文治、赵怀玉、潘寜、吴荣光、伊秉绶、成亲王等二十余家题跋）

北宋拓唐九成宫醴泉铭册（胜芳王氏本  宋邦绥、邵玉清、琦善、周祖培、毛昶熙、徐郙、王福曾等递藏，王澍、成亲王、邵玉清、翁方纲、陈昌齐、周祖培、周寿昌、陈宝琛、王福曾题跋或题诗）

明拓唐王居士砖塔铭册（陈介祺、朱文钧递藏  黄光烜题跋）

北宋拓唐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册（清内府、何厚琦、许汉卿等递藏   王铎题跋）

明拓唐姜遐碑册（孙星衍、刘体智递藏   王存善、罗振玉题跋）

明拓唐不空和尚碑册（唐翰题旧藏并跋）

明拓东阳本兰亭序册（郑夑、朱文钧旧藏   郑夑、朱文钧题跋）

 注：第一场“上海博物馆 故宫博物院藏善本碑帖专场”展出至10月27日；第二场“浙江省博物馆藏楹联书法 滨虹草堂友朋书札专场”展出时间为2024年11月9日至2025年2月16日，展览地点为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四楼书画厅C。

（本文据浙江博物馆提供资料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