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太想要一场“泼天的富贵”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元淦恭说 （ID：yuangg173），作者：元淦恭，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这些天，郑州大学生夜骑开封，忽然爆火。郑开大道经历了近一周的沸腾，夜骑的狂欢被紧急叫停。

" 夜骑开封 " 这件事，最早缘起于 6 月 18 日。当时，四位郑州女生说想吃开封的灌汤包了，于是 " 说走就走 "，骑车到了开封，就是为了这一口。但其实，从 6 月到 10 月，这一事件在舆论场上都波澜不惊，这几位女生的模仿者也是寥寥。

直到 11 月初，郑开之间的 " 夜骑 " 声势骤然升温。开封清明上河园宣布对骑行大学生免费赠送年卡，铁塔、万岁山等景区都相继宣布通宵开放且对大学生免费，郑州的中原福塔还允许凭学生证和在郑开之间的骑行记录免门票参观，郑开大道更是交警巡逻，共享单车不仅允许跨市运营，甚至还设置了接驳和补给点。至此，" 夜骑 " 只是一个由头，背后是郑汴两市精心的文旅策划，不断加码的免票措施，又刺激了更多人加入到 " 夜骑 " 的大军。

这其实是一场 " 阳谋 "。

从口罩结束以来，" 文旅热 " 一直是广受关注的话题。从 " 进淄赶考 "，到哈尔滨爆红，从天水麻辣烫出圈，到黑神话 · 悟空带火山西古建 …… 虽然一时的流量，未必能够给一个城市沉淀下什么，然而还是有许多城市，都前赴后继地在成为 " 网红 " 的路上。

单就 " 夜骑开封 " 而言，本身就有着巨大的话题性。郑州到开封只有 50 公里，因为近，所以才能骑，" 夜骑 " 的新闻火起来，外地游客就会更清晰地感受到开封交通的便利性。同时，" 夜骑 " 连着 " 夜游 "，这也展现开封想要向外界传达的点——这是一座有烟火气、有夜生活的城市。

从战国的魏都大梁算起，开封在现城址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建城史。从五代到北宋，开封有超过 200 年的王朝建都史，更是第一个打破 " 坊市 " 制度的都城，商业之繁盛远胜前朝。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还原了东京开封府的盛景，也成为中国绘画史上的一座高峰。

靖康之变之后，开封还曾做过金的陪都（一度还做过首都）。从元朝到 1954 年，开封一直是河南省省会，历时近 700 年。

在长达 1000 年的时间里，开封作为首都和省会，地位都在更早的古都洛阳之上。而今天的河南省会郑州，只是开封府的一个下属州县。

1954 年，河南省会从开封迁往铁路枢纽郑州。同期，国家将洛阳作为重点发展的工业城市。很快，开封的人口、经济体量和政治地位都一落千丈，" 沦为 " 了普通的地级市。

2023 年，开封 GDP 为 2534.2 亿，不到郑州（13617.8 亿）的零头，人均 GDP 仅为 5.4 万元，排名河南省第十，也低于全国和全省平均。开封的常住人口、第二产业增加值都排在河南各省辖市的十名开外。这一年，开封 GDP 的实际增速仅为 0.9%，和许昌市并列河南省垫底。开封一直将文旅作为发展重点，但这年的第三产业增加值却同比下降了 0.4%。

开封太落寞了，它太想要泼天的富贵了。

开封古称汴州，北倚黄河，沟通黄河与淮河的汴河穿城而过，让它成为南北交通的要冲。开封的兴废，都系于黄河。黄河一次次溃决，开封城一次次成为泽国。开封城中心的州桥，是城内唯一考古发掘的宋朝建筑遗址，从北宋到明末，汴河从宽阔到缩窄，最终彻底湮没的历史，被地层记录，就是这座城市的隐喻。

因为黄河的泛滥，开封早已是 " 城摞城 "。虽然城市的中轴线千年未变，但地面上留下的古建筑，大都是清朝以后修建的了。在北宋大内原址上建造的龙亭，就是清朝建筑。

整个开封城，宋代的地面建筑留下来的只有两座古塔，一座铁塔，一座繁塔。

但这并不妨碍开封在旅游方面的巨大投入。

开封的大量景点都有夜间开放，即使是开封铁塔这样的真古董，也不例外，这在全国不算多见。

早在 1994 年，开封就在龙亭的旁边建了 " 天波杨府 "，号称还原 " 杨家将 " 主人公的宅邸。后来又建了中国翰园、清明上河园、万岁山武侠城等，仿古建筑之多，在市区占地比例之高，更可谓全国城市仅见。这些仿古建筑，门票定价也着实咋舌，譬如龙亭 + 天波杨府就要 80 块，清明上河园门票 120 元。如果不参加点团购之类的活动，开封城的真假古董转一圈，没有个四五百压根下不来，也难怪景区免票政策，对大学生还是颇有吸引力。

这些年，传统文化复兴潮涌，仿古园区里到处是身着汉服拍照的人。但由于仿古园区的高度同质化，客流竞争十分严酷。开封想要人气，而毗邻郑州，就是它显而易见的有利条件，因为郑州是当下大学生最多的城市之一，而大学生又是对仿古园区最有兴趣的群体之一。开封文旅和郑州大学生，其实是 " 一拍即合 " 的 " 双向奔赴 "。

在大型的集体无意识之后，开封还是回归它本来的样子。

它还是一座颇有韵味的小城。

开封，未必适合 " 访古 "，但它相当适合 " 怀古 "。经历了几千年的时光，古迹不多了，但这座城还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站在开封老城的街头，怀想千年的岁月，足让人有太多感慨。

黄河的泛滥、中原的战乱，改写了这座城的历史。繁华不是永恒，而往往终成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