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日记|方志之河与纸上中国
题图《时间》。张无忧 作
2024年11月11日 星期一
太湖与追忆
沪苏湖高铁进入联调联试冲刺阶段。第一次见到太湖,还是在SARS疫情里面。那天,小雨。自此以后,每年都会去趟太湖。喜欢沿湖开车,喜爱几样菜:白鱼、白虾、螺蛳、土鸡,以及东山岛。
高铁行驶的速度和延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流域很快要连成一片。跑遍长三角41城的小目标,更近了。
上海的市域快线和市域铁路正在连接上高铁网络。《关于上海市轨道交通市域线票价机制有关事项的通知》明确了票价机制:市域线起乘价为4元,设计最高时速160公里及以上的市域线,每人公里基准费率0.45元;设计最高时速160公里以下的市域线,每人公里基准费率0.37元。根据规划,目前在建的崇明线为轨道快线,设计最高时速120公里;市域铁路包括机场联络线、南汇支线、嘉闵线、示范区线等,设计最高时速160公里。这几条市域线将于2028年年底前陆续建成通车。其中,机场联络线将最早完工,预计于2024年年底建成。
同济大学的诸大建教授认为,上海在从中心城区向都市圈发展的过程中,轨道交通发展从小到大要形成四个网络:大城市中心城区的地铁网、都市圈内的市域或市郊铁路网、城市群内的城际铁路网、城市群之间的国家高铁干线网。
上汽集团如何在铁路提速和交通智能化、绿色转型的过程中探寻到新的发展方向,成为上海热门的议题之一。
今天在《新民晚报》读到周克希先生的文章《并的异体字》。他在“夜光杯”的专栏,前一个叫“译边草”,最新的叫“闲读抄”。《追忆似水年华》伴我告别新冠疫情。有句这么译:“哪怕我们生活在密封舱里,意念的联想和回忆,依然在起作用。”在疫情开始的时候,我在读葛兆光先生的《中国思想史》。这些书帮我度过了难熬的岁月。一个字,一个字,读完。
2024年11月12日 星期二
方志里的河流
一早去斜土路上的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以下简称“方志办”)。这几年去得多,这里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朋友出画册,办展览,制作视频,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好。2024年4月18日,方志办策划的“东西奔流”苏州河(Suzhou Creek: Renewal, from the East to the West)主题展在巴黎布隆尼亚尔宫举办。这个展就是以方志、年鉴图文成果作为支撑,以入选2023年度上海百种好书的《上海图鉴:苏州河》为蓝本,加入到了《奔流:全球城市人文对话》项目之中。那天,沈思睿研究员5:00入场布展。现在,黄浦江的图集和中英文内容,也准备好了。
办公室的书架上六分之一是志书,包括《私家地理》的主编谢方伟老师送的十来本。谢主编杂志编得好,首先好在编者的话。《私家地理》和《理财一周》都在同乐坊办公。我们都不太喜欢广告。他18:00准点下班,雷打不动。人人都叫他谢老。谢老主编的《私家历史》,开张就问:到底谁杀了宋教仁。谢老高风亮节,不到50岁就主动退休了,最近移居云南,真的与神对话去了。
前一天,《新民晚报》“夜光杯”栏目刊登了一则与方志相关的文章,褚半农所写《“莘庄”的“莘”》。作者引用《崇祯松江府志》(1630年版)的记载“莘庄镇一名莘溪”证明,明代时,莘庄是以河流名为镇名的。市地方志办公室杨杨博士帮作者查到比“府志”早62年的资料——初刻于明隆庆二年(1568年)的《江南经略》也有上海镇“西南至莘庄镇华亭县界三十六里”的记载。不过,莘溪1964年给填掉,成了莘浜路。根据统计,莘庄地区带“莘”字的路名共18条,其中“莘”字头的有16条,如莘沥路、莘凌路、莘潭路等,带“莘”字的2条,是七莘路、虹莘路。
2024年11月16日,淀浦河畔。本文图片均为 张云坡 摄
2024年11月13日 星期三
越更新,越开放
在公园,夺回神圣的闲暇。
今年上海预计有50余处单位附属绿地开放共享。2021年起,上海逐步推进机关、企事业等单位附属绿地对外开放,截至2024年10月,已开放绿地125个,其中32处改造成了口袋公园。《美丽上海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24-2026年)》还说要打造300个高品质“美丽街区”、400公顷绿地和18处“环上公园”。
空间的开放,确实是上海值得骄傲的事。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法国建筑科学院院士伍江说:“我们逐步将黄浦江、苏州河两岸曾经的工业、消极空间,转变为城市内最重要的公共空间。这是我们城市中最值得骄傲的部分。”
正在推进的城市更新,能不能坚持为市民着想,能不能坚持开放的精神呢?
2024年11月14日 星期四
浩如烟海
中共党史和中国近代史专家金冲及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北京逝世,享年94岁。复旦大学发表的校友纪念文章提到,1981年夏天,金冲及由文化部借调到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1983年,金冲及完成正式调入;隔年,他担任研究室副主任,1991年又任常务副主任,直至2004年离休。金冲及参加编辑出版文集、文献汇编、传记。“他下细功夫、大功夫、苦功夫,全身心浸泡在浩如烟海的原始档案中。无数个日夜,为弄清不少史实的细枝末节而耗尽心力。”
2024年11月15日 星期五
文脉与纸上中国
9:00,因为去拜访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区图书馆馆长葛剑雄先生,去了趟鹏城。小雨。
2024年11月15日,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区,图书馆。
深圳与上海的比较,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史的重要话题。各个城市保持自己的个性,中国经济的发展才能更有活力。更深的全球化、市场化,应该带来更多个性化。传统价值的延续与更新,是保持个性的重要内容。
2024年11月15日,深圳龙岗,酒店窗户。
今天看到《“纸张大王”汇丰纸行再次焕新归来》的新闻。汇丰纸行创立于1934年,原名“汇丰新记纸号”,最初设在山东中路上,1956年迁移至福州路,裱、拖、切都可以。
澎湃新闻为啥叫澎湃新闻?读者老问这个问题。英文名字THE PAPER在先,中文名字在后。THE PAPER希望留有报纸的墨香,延续上海的文脉。而澎湃,是音译,有上海、海的意思。澎湃新闻刚上线的时候,记者去美国采访黄亚生先生。他就混淆了“彭博”与“澎湃”。
2024年,澎湃新闻上线10周年,办了个艺术展。有兴趣的朋友,11月10日-12月7日期间,可以去中国近现代新闻出版博物馆(上海市周家嘴路3678号)五楼看看。
年底总要算账。有一件事情没有办成,就是《纸上中国》的特别策划,原计划要有报道,有文创,有展览。我去了宣城,了解制造的工艺与历史,也拜访了上海的书画专家。可惜,事情就是没有办成。不知道来年还有没有机会。
2024年5月29日,安徽宣城,红星造纸厂。
2024年11月16日 星期六
时间的残片
《文汇报》刊登《沪上出版〈睡虎地西汉简牍(壹)·质日〉》亮相云梦县博物馆》。这本书由中西书局出版,记录从文帝前元十年(前170年)至后元七年(前157年),地方小吏“越人”记写的14个年份的《质日》。所谓“质日”,流行于秦至西汉时期,通常以一年历表为基础,记写公私事务。这批简牍中,完整和大致完好的718枚,残片1700余枚。报道说,通过对它们的解读,可以复原当时的历法、时令,了解“越人”及其同事、家人的事迹,研究乡亭、户算等重要制度。这本书要找来学习,看古代的日记怎么写的。
我的重庆朋友黄天彦,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喜欢写日记,天下大势、重庆小面都记。他很多年前就鼓励我把在上海的生活写下来。现在的写法,大概并不能让他满意。周一说到2003年去太湖,天彦一起去的,见面的时候他还时常提起。
还有一位朋友,老同事、上海大学的汪伟副教授,喜欢背个帆布袋,走走拍拍。口袋里装个小本本,用来写写画画。他最近在写诗。《杭州》写道:
秋天慢之又慢,
慢得像错觉,
时间的齿轮卡在哪里?
甚至听见迟疑的声音,
世界的发条将要倒转。
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英文名字叫Ashes of Time。希望美好真能生生不息。
2024年11月17日 星期日
沃尔特·艾萨克森
读日记与传记,是不是进入中老年的标志呢?反正我很喜欢。
这周开读《基辛格传》,沃尔特·艾萨克森 (Walter Isaacson)写的。他笔下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史蒂夫·乔布斯、埃隆·马斯克都很好看。爱因斯坦的传记还没来得及读。
《基辛格传》,沃尔特·艾萨克森 (Walter Isaacson)著,朱敬文、李耀宗译,中信出版社,2023年9月第一版。
澎湃新闻国际新闻中心前些日子推出“寻找‘基辛格’”系列报道,对谁可能成为“基辛格”进行探讨。《编者的话》讲,50多年后,基辛格这个名字似乎已成为了“中国通”“知华派”、中美间“桥梁”的代名词,当然对此也存在一些不同视角的争议。如今,斯人已去,中美关系也经历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即使无法再回到过去,中美之间也依然需要如基辛格那样,坚持不懈维护和促进中美关系健康发展的有识之士。或者说,中美关系越是艰难,越需要有更多的“基辛格”来努力维系中美之间各领域的交流不绝如缕。
这里引用基辛格《重建的世界》的一段话吧。“每一代人都只有一次提取知识的机会,只能尝试一种解释、一次实验,因为他们是自己这一代人的实验对象。这是历史的挑战和悲剧,是‘命运’在地球上存在的形式,而要解决问题,甚至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是政治家最为棘手的任务。”
本周就这样。
(作者张云坡系澎湃新闻副总裁、澎湃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