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周受资的漫长战役

图源：视觉中国

文丨妮可

编辑丨叶锦言

出品丨深网 · 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作为 TikTok CEO 的周受资，出现在了 1 月 20 日特朗普就职典礼的邀请名单上。此刻的他，正处于一场风暴的中心位置。

据新华社快讯：TikTok 公司当地时间 18 日晚通知美国用户，由于美官方禁令 19 日起生效，TikTok 软件将暂时对用户停止服务。1 月 17 日，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支持短视频社交媒体平台 TikTok 在美禁令。

周受资对此发布视频回应称，将尽全力确保 TikTok 平台未来继续繁荣，并提及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 " 承诺与我们一起找到让 TikTok 在美可用的解决方案 "。

TikTok" 不卖就禁 " 落锤在即，谈判桌下面，是一场关于商业的持久战，参与角逐的势力涉及美国社交媒体巨头、电商巨头，以及代表着不同利益的资本和财团。

进入到攻防激烈的中场战事，顶着 " 打工皇帝 " 名号的周受资，能否继续保持职业生涯的胜绩，掌握这场拉锯战的主动权？

生意人

最近 TikTok " 难民 " 疯狂涌入小红书，这件事不知道周受资作何感想？

面对可能会被禁的命运，TikTok 不是没有备案。冲上北美 App Store 热榜的不只有小红书，还有 TikTok 推出的应用软件 Lemon8。

如果说前者更像一场 " 叛逆 " 的行为艺术，后者则是一个 " 蓄谋已久 " 的商业布局。毕竟，任谁也不想放弃美国这样一个高质量的社交媒体市场。

2024 年，TikTok 的全球用户数量已经超过 10 亿，美国用户数量约为 1.7 亿。据 Statista 统计，2021 年 TikTok 在美国的广告收入还仅为 21 亿美元，2024 年预计突破 110 亿美元。

TikTok Shop 去年年末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区支付 GMV 爆发 176%，日均 GMV 较去年增长超 3 倍，" 黑五 " 当日销售额突破 1 亿美元，均创历年大促新高。

在其他海外市场，TikTok 经常面临人均购买力和市场总量二选一的局面，加上营商环境的复杂性，即便是电商增长较快的东南亚，也无法用一套逻辑打通多个国家。

某种程度上看，几乎没有比北美更完美的海外单一市场了。

这得益于 TikTok 美国社交媒体市场对手的 " 拉跨 "，以及美国极致的消费社会特征。

扎克伯格的 Meta 家族（包括 Facebook、Instagram、Messenger、WhatsApp）在总体量上毫无疑问还占据着垄断地位，但衰弱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

以 Facebook 为例，2024 年 12 月，其在美国社交媒体市场占比 53.72%，而 2020 年 12 月这个数字是 56.73%。

更要命的是，创立了二十多年的 Facebook 氛围已不再年轻。

AI 爆发以后，Meta 投入了大量资金优化，在商业层面确实上获取了丰厚的回报。但从用户观感上看，AI 生成的虚假新闻、夸张视频及图片，在日益老化的社区氛围中得以广泛传播，这对年轻用户来说简直是在 " 赶客 "。

基因决定产品品相，Facebook、Instagram 等在算法上更依赖社交关系链，不管是 TikTok 还是小红书， 都更加注重兴趣和实时性，这也使得 TikTok 有更丰富的商家、达人生态体系，自带 " 电商基因 "。

事实上，周受资加入 Tiktok 那年 ，这场美国本土社交媒体的更迭之势就已经小有气候。

2021 年 9 月 ，TikTok MAU 迈过 10 亿大关，当年年末则超越 Google、Facebook 等海外巨头成为当年全球访问量最高的互联网站点。

这一年 3 月周受资以 CFO 的身份来到字节，4 月开始兼任 TikTok CEO，当年 11 月不再兼任字节跳动 CFO。

TikTok 在美国市场一直面临重重挑战，尤其是安全合规压力巨大。2020 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曾签署一项行政命令，试图封禁 TikTok，不过之后被法院叫停。

字节跳动曾在 2020 年为 TikTok 谋来一位 CEO，即原迪士尼消费者与国际化部负责人凯文 · 梅耶尔（Kevin Mayer），希望他能发挥熟悉美国政商关系和舆论场的优势。

有报道称，CEO 凯文力主推动 TikTok 出售方案，与公司创始人张一鸣的想法背离，上任 2 个多月就匆忙离职了。时任 TikTok COO 的瓦妮莎 • 帕帕斯 ( Vanessa Pappas ) 暂代过 CEO 的职责，但不是长久之计。

周受资的履历注定了他或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华人精英

周受资和中国互联网行业打了多年交道，传说中年薪高达 7 亿元，被大家戏称为 " 打工皇帝 "。

打开周受资的领英——这个 2023 年就退出中国市场的职场社交平台，你会得到一份标准的新加坡 " 华人精英 " 简历。

中学时代就读于新加坡名校 " 华侨中学 "，取得伦敦大学经济学士后，曾在高盛当过管理培训生和投资助理，而后在哈佛商学院读了个 MBA。

去小米和字节之前，他在俄罗斯国际投资基金投资公司 ‌DST（Digital Sky Technologies）‌ 担任投资人。

他能完美衔接上美国主流社会的文化，喜欢 Green Day 乐队、沉迷 《暗黑破坏神 4 》，会去 "In The Mix" 音乐节，也会跟随美食博主去探店。

同时，祖籍广东潮汕的他会说中文，对中国文化中那些 " 只能意会不能言表 " 的部分并不陌生。

最大的 bug 是他的年龄，1983 年出生的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2021 年，TikTok 在美国的用户规模达到 5220 万 ‌，主要用户群体是扎克伯格苦求的 Z 世代和千禧一代年轻人。年轻的周受资，真的能担起这样一家全球社交媒体平台的掌舵人吗？

市场一度对周受资能否胜任 TikTok CEO 产生怀疑，在后来很多的报道中，他的处境被描述为 " 实际权力有限，主管财务和运营 "。

但要考虑一件事，TikTok 需要的不是普遍意义上一家跨国公司的领导者。周受资最大的优势，是他多年积攒下的跨文化沟通和破圈层的社交能力。

周受资与马斯克相交多年。2024 年 11 月 24 日，他被报道多次与马斯克多次联系，向其询问了包括未来特朗普政府科技政策等各种话题的看法。12 月，特朗普就见了周受资，还称 " 对 TikTok 有好感 "。

尽管特朗普在自己的上一任期强烈反对 TikTok，但在 2024 年大选中，他的竞选团队通过 TikTok 获得了数十亿次观看量，也许这就是好感的来源。

在此次就职典礼的 5 天之前，特朗普表示考虑在上任后发布行政命令，暂停执行 TikTok 销售或禁止法 60 至 90 天。

还有发生在美国国会听证席的著名一幕—— 2023 年 3 月，他和 52 名美国众议院议员进行了 5 个多小时的辩论，整个过程他表现得从容得体。

尤其在社交媒体的放大下，面对几次 " 你是中国人吗 " 的重复提问，一句 " 议员先生，我是新加坡人 " 甚至成为了互联网名场面。在面向大众的 TikTok 上，他的发言也总能获得用户一边倒的支持，充满个人魅力。

社交达人

深挖周受资的过往经历，会发现他的职业路径跟 " 拉关系 " 三个字深度绑定。

字节跳动对周受资的任命信中，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 " 周受资对我们的业务，团队和文化非常熟悉，他在 DST 工作期间就认识了我们，并推动 DST 在很早期投资了字节跳动 "。

周受资在 DSTGlobal 期间，主导或参与包括小米、京东、滴滴、字节跳动的多个重要项目的投资。

一个常被提及的故事是，2010 年京东面临巨大亏损，周受资促成了 DST 创始人尤里 · 米尔纳和刘强东的见面，最终 DST 出资 5 亿美元购入京东 8.8% 股份，成为京东美股 IPO 前最大机构股东。

很多时候，周受资扮演的都是 " 撮合 " 的角色，尽管后期老板在变、赛道在变，他的职场 " 护城河 " 本质上没有太多改变。

2015 年周受资开始在小米担任 CFO，在小米的国际化和赴港上市过程中，周受资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于 2018 年和 2019 年晋升为小米公司高级副总裁和国际部总裁，离开小米之前，他的身份则是小米合伙人之一。

虽然小米陆续有多名合伙人出走，但在公开场合，雷军仍不吝于对周受资的夸赞，他曾扼腕：" 多年精心培养的年轻高管突然离职，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就是周受资。"

在社交媒体上，大家会打趣周受资是中国 " 大厂 " 的 " 纯元 "，这是《甄嬛传》中的一个角色，常被用来形容爱而不得的存在。

如果周受资没有迈出离开小米这一步，他最近应该频繁出现在雷军的直播里，搭上小米造车的这波浩大声势，扮演重要的 " 兄弟 " 角色。

按照当前互联网的生态，以及参考其本人的性格，他大概率会有自己的抖音、小红书账号，经营着高管、高知的人设，成为互联网流量游戏的收割者和参与者。

周受资在读完哈佛 MBA 后，曾经在还是初创公司的 Facebook 实习，也是这段经历让他被推荐到 Facebook 的投资方之一 DST 工作。

而现在，周受资和扎克伯格坐到一个牌桌上，前沿的科技和商业模式在他身上交汇。他甚至成了一面镜子，折射出许多矛盾。